图像小说 有望引燃出版新热点
■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 刘志伟
“图像小说”,最先由美国人提出的“Graphic Novel”翻译而来,又称为是“视觉文学”。这是一种利用漫画表现语法进行创作,并且集结成书的作品,目标是给普遍成人读者阅读。在当今西方漫画创作界,这个名词通常隐含着内容更复杂、更有企图心的意涵,想要和传统针对儿童创作的漫画做出区隔。相较于漫画(comic)而言,现今的图像小说在表现方式上引进摄影、设计与现成物件等当代手法,并不一定只用图像(graphic)表现。内容方面,也包含大量报导、时事议题、传记、回忆录、随笔、游记等“非小说”(non-fiction)类型的内容,大大超出了字面意义上的“小说(novel)”,因此将其称为“文学”或许更为恰当。
市场:布局待成规模 前景不容小觑
前不久,记者在采访交流中,从人民美术出版社了解到,该社大众美术编辑室在今年5月推出了从法国Casterman出版社引进的一套图像小说“朦胧城市”系列。并精选了六种出版:《巨塔》、《倾斜的女孩》、《沙粒效应》、《影子》、《撒玛利亚的城墙》、《布鲁塞尔》,初具规模。
图像小说比一般的漫画更有深度,涉及领域较为广泛,适合成人阅读,其作画也与电影分镜头有相似之处,因此很多图像小说已经被拍成了电影。以记者拿到的《倾斜的女孩》为例,故事里行为反叛的少女在一次游戏过后,身体变成45度倾斜,非一般的怪异行为常被人耻笑或排斥,但最终自有其非凡的风采。故事把两个时空交错的结合,由地面飞向太空,一个极富科幻小说味道的超现实历险记,启发读者联想科学的理性与人性的感性。
图像小说在国内仍属于一种空缺的出版类型。据悉,人民美术出版社从现在开始,会逐渐开拓图像小说的市场推出更多的作品。
其实,早在几年前,业界就曾引进过一些著名的图像小说,这些作品的内容题材也颇为严肃。譬如,生活·读书· 新知三联书店在2006年和2010年出版有两版的《我在伊朗长大》。长期以来人们谈起伊朗,总是将之与原教旨主义、狂热主义和恐怖主义联系在一起。作者玛赞·莎塔认为事实并非如此,她出身豪门,以当年伊朗的“伊斯兰革命”为背景,用客观的眼光叙述了国王被推翻、两伊战争等事件。然而,该书引进出版时仍旧为“连环画”;2010年的再版,则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同名动画电影的全球热播。其策划初衷和“图像小说”这一门类关联不大,从侧面也反映出业内对该细分市场仍有待了解。
相似的,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曾在2009年出版过阿特·斯皮格曼在1986年创作的《鼠族》(Maus)。这部作品讲述了阿特父母从纳粹大屠杀中逃生的真实经历。漫画笔触朴实,没有任何刻意营造的效果,但人物的心理纤毫毕现。语言平和、冷静,节奏张弛有度,然而这种回首过去的沧桑感却令人不寒而栗。图画中蕴含着强大的叙事潜力,意味深长,犹太人被描画成鼠,而德国人和波兰人则被描画成猫和猪,以拟人化动物为主角来表现沉重历史题材的做法,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,并荣获普利策奖,也是图像小说历史上的名作之一。
然而,上述两本佳作,特别是《鼠族》,它们在引进到国内期间,都没有明确标榜其“图像小说”的身份,更没有暗示该作品比传统漫画严肃、成熟或偏重文学性,因而失去了营销上的卖点和特色。另一方面则因为出版社的同类品种太少,无法形成规模,导致了“图像小说”的概念仅仅局限在部分对欧美漫画有所了解的小众读者之间。出版企业对图像小说的市场扩展有限,也间接影响了图像小说在国内的传播和发展。
内容:关注严肃议题 靠拢文学创作
近年来逐渐被欧美文学界接受并且屡获文学奖项的图像小说,在国内尚未受到瞩目。然而,美国或澳大利亚诸多有关图书馆和阅读教育的文献指出,图像小说是可以刺激不情愿的青少年读者(Reluctant Reader)阅读的一帖良药。不仅公共与中小学图书馆馆员大力推荐,也有教育人员提出利用图像小说来发展孩子的视觉素养能力(Visual Literacy)并将此类读物融入课程中。从这一角度来看,图像小说也值得业内同仁的关注。
就图像小说的市场来看,其在美国每年的销售额高达数亿美元。譬如,2008年《守望者》电影上映,直接带动同名原著加印90万册,其总销量也远超百万册,足见这一类型出版的吸金能力。而和传统文学的关系上,Raymond Briggs和Posy Simmonds 两位备受尊崇的图像小说家成为英国皇家文学会(Royal Society of Literature)的会员,这个殊荣也更加肯定图像小说在文学界和出版业的地位。远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,对于图像小说的接受度也相当高。甚至专门出版图像小说的出版商Sealight Books,还在设想建立图像小说馆藏的馆配服务。但对国内的出版企业而言,则面临着缺乏本土图像小说原创作家的瓶颈,但通过引进欧美优秀作品培育市场,也应当是布局这一细分市场的首要步骤。
图像小说引进到国内,不仅仅是对一个细分市场的发掘。它对漫画出版领域的创作、策划同样能够提供新的思路和启发。
以图像小说对法语圈漫画产业的影响为例。和美国、日本一样,法语圈也是拥有商业生产链的漫画帝国,为了稳定获利,过去主流漫画如同综艺节目或者流行文化一般,在内容生产方面有一定的票房需求和商业考虑。法国漫画专业出版社Futuropolis资深编辑Alain David的观点颇具代表性,他认为漫画新浪潮如图像小说等的崛起,带来最直接的突破,是题材的解放。自此,漫画的题材大幅超越传统科幻、冒险、惊悚等主流类型,开始从新婚夫妻意外丧子如何走出伤痛、国际人权记者遭人暗杀的采访追踪、返乡寻根的家族记忆、到性别认同造成的家庭纠葛——全部都可以变成图像小说的主题。图像小说对严肃议题的关注,也应当引起国内相关创作者的注意。因为专业漫画的出版和创作,绝不应该只是局限在青少年市场,成人读者同样需要相匹配的高水准作品。
不仅仅是题材层面,在表现形式上图像小说也带来了冲击,“法语圈流行的漫画表现格式BD,过去都采传统全彩绘本式的开本规格;在引进图像小说后,出版社开始渐渐敢推出黑白表现、或者结合摄影师等跨媒材的创新表现方式”。这类漫画技巧上的改革或许也能为国内的漫画发展带来诸多启迪。
声 音
图像小说只是营销术语?
自从“图像小说”这一术语诞生以来,漫画界和出版界对它也充满争议。一个常见的理由是,认为“图像小说”的存在毫无必要,而且商业利益已经让这一术语本身的使用遭到破坏。
《守望者》、《V字仇杀队》和《来自地狱》的创作者艾伦·摩尔就持这样的观点,他认为图像小说是一个营销术语,其实“漫画”这一术语已经足够好了,主要问题是“图像小说”只是意味着“昂贵的漫画”,比如DC漫画或者惊奇漫画等出版商,因为“图像小说”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,他们甚至不管作品有多糟糕,仍然会在书的光滑封皮上贴上“图像小说”的标签,比如一部六期的漫画作品《女绿巨人图像小说》(The She- Hulk Graphic Novel)。
作家丹尼尔·雷伯恩也认为,图像小说一词华而不实——这就好比称一个清洁工为“环保工程师”——其次“图像小说”这个说法实际上正是它本身愧于承认的:即这是漫画书,而非漫画宣传册或是漫画杂志。相反,《追魂骸骨》(Bone)的作者杰夫·史密斯对此回应:“我有点欣赏这种说法。因为‘图像小说’实际上也无非是漫画。但是两者又存在不同,‘图像小说’表明它应该是具有完整的开端、发展和结局的小说。”